力抵「厭惡」標籤 忠於照護工作
Zoei總不經意散發着文青的氣息，及眉的劉海，晶瑩細長的眼，說話柔柔的。第一次見到她是在一個啟航計劃的活動，遠遠見到那高高的個子，頭上頂着畫家帽，醒目的打扮，印象很深。這樣一位女孩如果擦肩而過，您會想像她是做什麼工作的呢？是藝術工作者？設計師？化妝師？會想像到她換上制服後，其實是一位在院舍穿插、專業且貼心照顧着長者、有時在家屬口中的「姐姐」嗎？
Zoei初到院舍做護理員的那年，也只是大概20歲，一個看來嬌滴滴的女生，鮮有和老人接觸的經驗，卻在陌生的環境中漸漸適應了各種體力勞動，包括被普遍視為厭惡性的清潔大小便和洗澡等工作。但這一切在Zoei眼中並不算是什麼辛苦的事，反而身邊的家人很在意，認為一個小朋友「不太應該接觸這些事」。最初Zoei還是會嘗試解釋的，久而久之發現說什麼也沒有用，便乾脆沉默了，她心中明白「反正這是我喜歡的工作」，只是得不到家人的支持，內心到底有種說不出的寂寞，這一切拉鋸直到升職做了保健員，遠離了所謂的「厭惡性工作」，才有所舒緩。
「試」途受挫 恩師支持追夢
加入照護行業是Zoei經過深思熟慮的選擇。在香港高級文憑考試(DSE)後忙於選擇出路的那段時間，某一天她收到了一位中學老師傳送來的啟航計劃資料。原來，這位老師沒有忘記Zoei想做護士的願望，雖然DSE成績未如理想，老師卻為她的願望另闢途徑。這些年大家各自忙碌，Zoei與這位老師已很少見面，但受訪時提到對方的信任和鼓勵，以及這一步步走來的五味雜陳，Zoei的淚簌簌而流。
天空的濶度，其實從不設限。現在的Zoei正一邊修讀着登記護士的課程，一邊繼續做着保健員的工作，她的目標，是完成登記護士，甚至註冊護士的專業資格後，仍繼續在院舍工作，因為能和老友記們建立關係，是一件快樂的事。
趣怪溝通 婆婆受落
儘管入行前和長者相處的經驗不多，但年青的Zoei這幾年用年輕的方法，和長者們建立了活潑的溝通。「和我同期的年輕同事都喜歡和他們玩，有時經過會拍拍他們膊頭，等開餐前的空檔也會去撩他們。我為自己起了個較搞笑的名字：『妹豬』，結果一位有認知障礙症的婆婆記不起其他職員的名字，卻記得我，而且每次見到我都會笑得好誇張；有時我也會用一兩句他們的方言去搭話，結果他們就會說不停」Zoei描述着種種趣事，聲音也變得跳脫起來。「這工作令我對長者也改觀了，以前看電視見到的老人都是較橫蠻無理，但接觸後卻發現只要和他們說笑，很快便能安撫他們了。」
一提起院舍內的長者，Zoei的臉上不自禁地流露了一種愉悅和純真，「對臥床的老友記，我愛大聲打招呼引起他們注意，經過時大聲叫『早晨』，他們會輕輕揮手和我微弱地笑；沒有其他同事在周邊的時候，我會裝出一個小孩腔去和他們玩，原來他們很喜歡這種語氣，總會給我較大的回應。不過有其他人在場時，我是很『正經』的」她笑言道。
Zoei 的副業是當一名「貓奴」
低潮落淚 認知障礙症伯伯「出頭」
回想起初入護理工作的種種，當然也有難捱的日子。「上班第二天，我便自己一個人工作了，然後幾天更返早班，比較忙，有點不知所措，心中很多擔心，怕自己做得不好影響同事，也怕拖慢了別人的時間。頭幾天十分腰痠背痛，但十幾天後就習慣那模式了」Zoei悠悠地憶述着。工作遇到低潮時，她也試過在老友記前掉眼淚，「那次因為被責怪了，在餵飯時忍不住流了淚，被一位有認知障礙症、平日都很少出聲的伯伯看到了，那時他竟安慰我『什麼事？邊個蝦您？我幫你打佢！』那一刻我心裡真的很感動，很感動。雖然事後伯伯已忘了這件事，但我一直記在心中。」
和同事的年齡存在差距，引致工作上和溝通上的落差，在初開始時無疑是Zoei面對的一項挑戰，不過時間久了，她也漸漸被同事當成女兒般看待，「他們有時煮飯也會預我的份」，她微笑道。而和老友記的快樂互動，以及與啟航計劃的同學交流，也成為了Zoei這些年在護理工作堅持下去的理由。
穿上制服 少女變「姐姐」
訪問接近尾聲，Zoei分享了一個有關於制服的經歷，「做護理員時，我也曾被家屬稱為『阿姐』，但到我做保健員換上另一套制服，我便變成『姑娘』了。」對於20多歲便被叫「阿姐」，Zoei坦言並不太介意，她深明說的人沒有惡意，但在筆者眼中，社會對護理工作存在了很多根深柢固的概念和偏見可想而知，而最能體現出家屬對護理工作持有的「階級觀念」，要算是Zoei的這個經歷：「有一次一位長者在換尿片後不久尿濕了，家屬發現後很客氣地問我老人家有否換過尿片，當我請護理員同事再去幫忙換尿片時她卻遭到呼喝，但家屬轉過頭來對我說話時又十分有禮貌」。
原來護理員的制服，也可以成為一種職業的標籤。
「我認為社會上對照護行業有很多的不了解，但家屬若有到院舍探訪，便會知道護理員其實是一個很重要的工作，因為很多長者無法自理，他們很需要護理員的幫忙。」Zoei以前的中學同學雖然沒有幾個從事照護工作，但聽到她提及工作的事情時卻會表現得很有興趣，且會追問細節，因此大家對照護工作也就不知不覺多了一分了解和認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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